叛逆低头,挂起那不忠不义的伪旗!”
“他沈逸有数十万大军,我江阴,便有十万忠心!他有千军万马,我江阴,便有铁骨铮铮!”
“我阎应元,官虽卑,职虽小,但头可断,血可流,这江阴城,绝不向叛贼投降!愿降者,请先过我项上人头!”
那位一首沉默的吴姓指挥使(世袭江阴的指挥使),被这股忠义血气所感染,猛地拔出腰刀,狠狠地插在面前的桌案上,怒吼道:“说得好!我吴某手下虽只有千余兵卒,但也愿随阎公、黄先生,与此城共存亡!”
“我等,愿与此城共存亡!”堂内所有的士绅富商,在这一刻,被彻底点燃,齐齐起身,慨然应诺!
江阴,这座不起眼的小城,在最危险的时刻,做出了最刚烈的抉择。*萝¨拉,小.说· ?埂¢新¢罪`全+
一场悲壮而又狂热的全城总动员,就此展开。
“全城皆兵!”
这是阎应元下达的第一道命令。
城中所有十六岁以上、六十岁以下的青壮年男子,无论士农工商,尽数被组织起来,分发武器,登上城墙。黄毓祺亲自带领着数十名年轻的江阴学子,脱下长衫,换上布衣,投笔从戎,他们的加入,极大地鼓舞了全城的士气。那些打铁的匠人,则将自己的铁匠铺,变成了日夜不休的兵工厂,将所有能找到的铁器,都打造成了长矛和朴刀。而城中的妇人孩童,也没有闲着,她们拆下自家的门板,搬运滚木礌石,在高墙之上,支起一口口大锅,熬煮着滚烫的金汁与热油。
整个江阴,在短短数日之内,变成了一座同仇敌忾、武装到了牙齿的堡垒。每一个人,都成了守城的战士。
围城的叛军将领,在数次招降无效后,终于失去了耐心。他并未将这座小城放在眼里,在第三日的清晨,他下令,发动总攻。
“杀——!”
数万叛军,如同黑色的潮水,从西面八方,向着小小的江阴城,发起了猛烈的冲击。他们驱使着被裹挟的流民作为“炮灰”,扛着简易的云梯,蜂拥而上。
“擂鼓!放箭!”
城头之上,阎应元身先士卒,他亲自敲响了战鼓,他的吼声在炮火和喊杀声中,是所有守城军民的主心骨。
“滚木!礌石!给老子砸!”
“金汁!热油!往下倒!”
战斗,在瞬间便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。滚木和礌石,呼啸着从城头砸下,将云梯上的叛军砸得人仰马翻,筋断骨折。滚烫的金汁和热油,更是如同地狱的洗礼,被浇到头上的叛军,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,浑身冒着青烟,在地上翻滚,其状惨不忍睹。
然而,叛军的人数,实在太多了。
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,冒着密集的箭雨和滚石,一波又一波地,疯狂地冲击着城墙。
终于,有数十架云梯,成功地搭上了城头。
“弟兄们,冲上去!第一个登城的,赏银百两!”叛军的头目,在阵后大声嘶吼着。
无数叛军,如同嗜血的蚂蚁,顺着云梯,向上攀爬。
“杀!”
城墙之上,最血腥的白刃战,爆发了!
吴指挥使率领的卫所兵,组成了第一道防线,他们用长矛,奋力地将刚刚露头的敌人捅下城去。但叛军悍不畏死,不断有人爬上城头。
一名叛军的悍将,武艺高强,他一刀劈开两杆长矛,咆哮着跳上了城垛!
“死来!”他挥刀便向吴指挥使砍去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身影,猛地撞了过来!是阎应元!他竟然放弃了指挥,亲自加入了肉搏!他用自己的身体,狠狠地撞在了那名悍将的身上,两人一同滚倒在地。
“保护大人!”周围的民壮,一拥而上,用最原始、也最野蛮的方式,将那名悍将,活活地用长矛和朴刀,捅死、砍死在了地上!
阎应元从地上爬起,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,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,他抢过一把朴刀,对着所有正在奋战的军民,发出了嘶哑的、却又足以让所有人热血沸腾的咆哮:
“江阴的父老乡亲们!我等的背后,就是我们的父母妻儿!退无可退!随我,杀——!”
“杀!杀!杀!”
全城的百姓,被这股血勇之气所感染,彻底疯狂了!他们用长矛、用锄头、用菜刀、甚至用牙齿和拳头,与爬上城头的每一个敌人,进行着最惨烈的厮杀!
这一日,从清晨,一首战至黄昏。
夕阳的余晖,将整座江阴城,和城外的护城河水,都染成了悲壮的血红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