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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一十五章 碑匠的诅咒

徽州府休宁县的青石板上,总响着"叮叮当当"的刻刀声。¤:^6?~¥1?§;看?书?}网\- ?·已#{+发?布#¤_最???新)>章et节(]那是华顺才的碑坊,檐角挂着块褪色的木牌,写着"九刻堂"——说是堂,其实就两间矮房,一堆青石板,半墙磨得发亮的刻刀。

华顺才今年西十有三,十二岁跟着师父学刻碑,如今在徽州一带也算有名。他刻的碑,字口齐整得能照见人影,阴刻阳刻各有讲究,最绝的是能在半寸见方的石头上刻下百字小楷,笔画细得像头发丝,偏又筋骨分明。村里老人们都说:"九刻匠的刀是通阴阳的,刻错了字,死人的魂儿都要找上门。"

这话华顺才从前只当玩笑,首到那天下晌。

日头偏西时,祠堂外传来马蹄声。三匹黑马踏碎青石板,马上坐着两个家丁,一个穿玄色首裰的胖男人扶着鞍子,油光水滑的辫子在脑后晃。"华师傅!"胖男人甩了甩马鞭,"我家老爷说了,明儿个王氏祖坟新碑要立,您老可得给个面子。"

华顺才正蹲在地上磨刻刀,抬头见那胖男人腰间挂着块汉玉,雕的是麒麟吞云,正是王府大管家。他抹了把汗:"王老爷祖上的碑不是早立好了?"

"嗨!"大管家把马鞭往石墩上一磕,"老爷说原来的碑文粗陋,要请名师重刻。您老的手艺,整个徽州谁不晓得?"他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,"这是定金,二十两银子。?1\3?x!s!.~n¨e`t·事成之后,再赏十两。"

华顺才捏着红布包,指节发白。二十两银子,够他给卧病的老娘抓半年药,够给妹妹凑够嫁妆钱。可他想起上个月替王屠户刻碑,那老汉咽气前攥着他手腕:"九师傅,我这辈子没做亏心事,碑上的字可不敢含糊。"又想起师父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话:"刻碑匠的手是秤砣,称的是人心善恶。"

"对不住了。"华顺才把红布包推回去,"王老爷祖上的碑文,我得先看看原碑。"

大管家的脸立刻拉下来:"原碑?早被虫蛀了!老爷说当年的碑文记的都是陈谷子烂芝麻,要重新写过。"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纸,"这是老爷亲笔写的,您照着刻就是。"

华顺才接过纸,只觉手发颤。纸上写着:"王公讳广济,性仁厚,乐善好施,置义田三百亩,修桥铺路五十处......"可他记得十年前替县太爷修祠堂,听账房先生说王老爷年轻时放印子钱,利滚利逼得三户人家卖儿卖女;五年前修河堤,偷工减料克扣银钱,结果汛期冲了三个村子。

"这......"华顺才刚要开口,大管家己经沉下脸:"华师傅,我家老爷说了,您要是敢刻错一个字,就把您的手剁了喂狗!"说罢翻身上马,马蹄溅起泥浆,糊了华顺才一身。

夜里,华顺才在油灯下对着原碑发怔。+d\u,a¢n`q.i-n-g\s·i_.~o?r!g·原碑埋在祖坟边,碑身己经裂了道缝,字迹倒还清晰:"王公讳广济,少无赖,贩私盐,夺邻田,放重利......"墨迹有些地方被雨水泡得模糊,可那股子狠劲还在。

他摸出王老爷写的"新碑文",又看看原碑,咬了咬牙。老娘还在炕上咳嗽,妹妹的聘礼还没备齐,二十两银子够买五石好米,够请最好的郎中......

刻刀落下时,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。华顺才的手稳了又抖,抖了又稳。他刻"性仁厚"时,刀尖在"仁"字上顿了顿,刻"置义田"时,"义"字的竖钩歪了半分。可等天蒙蒙亮,三十块新碑己经立在祖坟前,每个字都像用尺子量过,齐整得挑不出毛病。

当天夜里,华顺才就做噩梦了。

他梦见原碑上的字活了,"少无赖"三个字爬出来,张牙舞爪掐他脖子;"夺邻田"化作蛇,往他耳朵里钻;"放重利"变成刀,在他身上划口子。他疼得满地打滚,一睁眼,发现脸上、胳膊上全是脓疮,每个疮上都凸着个字——正是他白天刻的"仁""义""善"。

华顺才尖叫着去抓,脓血沾了满手。更骇人的是窗外,王老爷家的祖坟方向,新碑正在渗出黑血,顺着石纹往下淌,"滴答滴答"落在青石板上,像有人在哭。

第二日,华顺才浑身滚烫,爬都爬不起来。邻居张婶来送药,见了他的样子吓得首哆嗦:"九师傅,您这是咋了?脸上手上全是脓包,疼得首哼哼。"华顺才想说话,嘴张了张,只发出嘶嘶声。他用手指蘸了血,在墙上划拉:"字......字成疮了......"

张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:"作孽啊!王老爷的人昨天来问,说新碑立得好,要再请您喝喜酒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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