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之后的长安城又经历了一场雨。
地面积雪逐渐融化,但一月的长安城北风呼啸,刺骨冰冷。送葬队伍在李旦的强烈要求下,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长安城外。一路上,琅琊王李冲的首级吓得过往百姓纷纷躲避,生怕招惹事端。长安城外,铅灰色的天空低垂,一月的大雪虽已停歇,但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冷雨,将官道上的泥泞冻成冰碴。豫王李旦的车驾缓缓驶近城门,身后是绵延数里的送葬队伍,白幡翻飞,哀乐低沉。满朝文武皆着素服,马蹄踏过湿冷的土地,溅起细碎的冰水。留守长安的官员早已在城门外列队恭候。韦弘表乃三朝老臣,又是豪门世家,站在队伍最前列。他面容肃穆,目光却微微低垂,不敢直视那辆缓缓驶近的华盖马车。他的身旁,崔明远和卢承庆亦是一副恭谨之态,但眼神闪烁,似在思量着什么。车帘掀开,李旦缓步走下。他身着素白丧服,腰间却佩着一柄乌鞘长剑,剑柄上的金纹在阴沉的天色下仍泛着冷光。他的面容沉静,看不出喜怒,但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过众人时,却让在场官员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。“臣等恭迎豫王殿下归京!”韦弘表率先躬身行礼,声音沉稳,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恭顺的臣子。李旦微微颔首,伸手虚扶:“诸位留守长安,辛苦了。”他的嗓音低沉,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,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众人纷纷上前见礼,寒暄客套,表面上一片和谐,但暗流涌动。韦弘表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李旦身后的队伍,只见一队黑甲禁军押着一辆囚车,车上盖着黑布,隐约可见血迹渗透而出。他的心头一紧,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。果然,李旦略一抬手,身后的右卫大将军李元芳立刻上前,抱拳道:“殿下。”“取出来。”李旦淡淡道,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李元芳领命,大步走向囚车,一把扯下黑布。琅琊王李冲的首级赫然陈列其中!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,此刻已无血色,双目圆睁,似有不甘。脖颈处的断口狰狞可怖,血迹虽已干涸,但仍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。围观的官员中,有人倒吸一口凉气。有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更有甚者,脸色煞白,几乎站立不稳。韦弘表死死咬住牙关,才没让自己流露出异样。他感觉到身旁的崔明远呼吸一滞,而卢承庆则绷紧了脊背,显然也在极力克制情绪。“琅琊王谋害朝中大员,杀害吐蕃大相,更想杀本王灭口,罪证确凿。”李旦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:“本王将其拿下,今日将其首级悬于城门,以儆效尤。”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,似在审视每个人的反应。韦弘表深吸一口气,上前一步,恭敬道:“殿下英明,琅琊王胆大妄为,自取灭亡,悬首示众,正可震慑宵小。”李旦盯着他看了片刻,嘴角微微上扬,似笑非笑:“韦公深明大义,本王甚慰。” 韦弘表只觉得后背发凉,但仍维持着面上的恭顺。“李元芳。”李旦收回目光,下令道:“悬首!”“喏!”李元芳抱拳,随即指挥两名禁军上前,将李冲的首级高高挂起。绳索勒紧,那颗头颅在寒风中微微摇晃,雨水顺着发丝滴落,仿佛仍在流泪。围观的百姓远远望着,不敢靠近,但窃窃私语之声仍隐约可闻。有人面露惊恐,有人低声咒骂,更有人暗自攥紧了拳头。李旦不再多言,转身登车,在右卫护送下缓缓驶入长安城。文武大臣紧随其后,无人敢多看一眼那悬于城门上的头颅。韦弘表走在队伍末尾,在经过城门时,他微微抬头,与李冲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对视了一瞬。那一刻,他心中再无犹豫。李旦的车驾刚刚驶入城门,身后的文武大臣尚未来得及全部进入,忽听“轰隆”一声巨响!长安城的厚重城门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然关闭!“怎么回事?”有大臣惊呼出声,尚未反应过来,便听街道两侧传来整齐的脚步声,铁甲铮铮,刀光森然。“保护殿下!”李元芳厉喝一声,瞬间拔刀出鞘,黑甲禁军迅速列阵,将李旦的车驾护在中央。然而,还未等他们稳住阵脚,街道尽头已冲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,为首的正是左监门卫校尉赵谦!“赵谦!你要造反不成?”霍王李元轨冷着脸怒喝。赵谦冷笑一声,手中长刀一挥:“豫王残暴,擅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