弹指间湮灭了致命危机、阻断了麻烦联系的手——再次对着虚空随意一划。
这次不再是精细的点化灵物。
而是如同撕开了一角夜色。
一块……厚实、柔软、带着细腻绒毛质感、如同最纯净初雪般颜色的巨大狐绒毯,被她从虚无中“扯”了出来。
那毯子通体雪白,绒毛细密柔顺,散发着精纯的、如同冬日暖阳晒过新雪的温和气息和极其淡雅的草木冷香。
万年寒玉髓洞穴中伴生的雪貂绒,沾染了玉髓精气和极品安魂草的芬芳,是疗愈心神、隔绝外邪的顶级辅助材料,此刻却被用来……铺床?
林小璃看都没看,手臂随意一挥。
那巨大的、价值连城的雪绒毯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,轻柔地铺在了南霜月身下的床上,恰好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包裹进去,隔绝了刺骨寒气,也吸收了她身上残留的血污。
昏迷中的南霜月,紧皱的眉头在那股温和的绒绒暖意和草木安神气息的包裹下,终于彻底松开了些许,气息变得更加匀称而绵长。
林小璃这才收回目光。
她的视线重新落回怀中安稳沉睡、仿佛并未受到刚才任何惊扰的叶晓晓脸上。
那只暗红如凝固血渊的眸子深处,那丝冰冷的愠怒已然消失,重新冻结成亘古的死寂。
只是看着叶晓晓那开始恢复一点点血色的脸颊时。
林小璃覆盖着古玉面具的半边脸,极其轻微地、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。
像是对自己处理结果的一种……无声的确认和评价?
然后,她的头微微偏转了一点角度,视线似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玄女印记所在的方向,那枚深红的印记在林小璃目光扫过时似乎微弱地瑟缩了一下。
随即。
林小璃那慵懒沙哑的声音,毫无征兆地在这片刚刚恢复死寂的空间响起。
平静,冰冷,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:
“碍事的东西弄干净了……”
“你安分点。”
“再动……交易取消!”
她没有说完,但那未尽的威胁之意如同实质的冰锥,悬停在叶晓晓眉心那枚印记上方,冰冷刺骨。
空间彻底安静下来。
只有绝对死寂的力量在无声流淌。
一张床是给南霜月的安稳。
一块雪绒毯是让叶晓晓醒来后不至于看到师尊冻坏的……一点“顺带”的体面。
她的“宠”,仅以叶晓晓为核心,却因为这份核心的存在,而对那张“保护网”也给予了最基础的容忍和……一点与冰冷匹配的、不言而喻的守护。
她重新低下头,专注地看着怀中人,仿佛方才所有的风浪都只是拂过万古冰山的一粒尘埃。
那覆盖着古玉面具的耳廓之下,碎发微动间,一点几乎看不清的粉意稍纵即逝。
………
在那片纯粹的死寂包裹下,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。
只有那股沉缓却强大的沉寂之力,如同永恒的潮汐,一遍遍冲刷、修补着被风暴撕扯得破碎的灵魂海岸线,也温养着那簇在绝望边缘险些熄灭的命魂星火。
叶晓晓的意识,便在这冰冷却无比安全的潮汐中沉沉浮浮。
最初的混沌、剧痛与绝望的黑色冰川,在深沉的力量抚慰下,渐渐消融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……安宁。没有梦境,没有思考,甚至没有“存在”的感知,只有一种如同回归母体的、被最原始的力量包裹托举的纯粹安全感。
身体内部的撕裂感和灼痛被隔绝在一层厚重的壁垒之外,只剩下温凉舒适的沉静流淌在四肢百骸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细微的变化开始在这片安宁中发生。
像是冻土深处第一颗种子悄然顶开了冰雪的覆盖。
叶晓晓的指尖,在她蜷缩的手掌里,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。
这个动作并非她的意志所控,而是沉睡的身体逐渐复苏的本能。
紧接着,她一直微蹙的眉心处,那点被沉稳力量抚平的肌肤下,隐隐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泛感。
仿佛在绝对死寂的温养下,某种属于生命本身的韧性,正在悄然苏醒,对抗着长久以来的枯竭。
睫毛根部残留的湿润痕迹似乎也感知到了这股细微的力量流动。
一直如同夜幕覆盖的眼睫,开始了极其艰难的、细微的颤动。
每一次颤抖都牵动着覆盖其上的死寂力量,像平静湖面投入极细小的石子。
眼皮沉重如铅块。
但她依旧拼尽全力,仿佛挣脱梦魇般,艰难地、一点一点地掀开了那道沉重的眼睑缝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