状纸,如雪片般飞来,很快便在行辕门口堆起了半人多高的小山。
整个苏州城,在这一刻,仿佛变成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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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钦差行辕之外民怨沸腾之际,苏州城内,一处最为幽静、也最为奢华的私家园林“拙政园”的深处,一场关系到整个江南士绅命运的秘密集会,正在紧张地进行。
能坐在这里的,无一不是在整个苏州府、乃至江南一带跺跺脚都能引来一阵震动的人物。为首的,正是苏州西大家族之首,东山王家的家主,年近花甲的王锡爵。其身侧,则是西山李家的家主李默,风及其他十数位顶级豪族的代表。*求?书^帮¨ ·芜¢错^内-容!
此刻,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、养尊处优的士绅们,脸上再无半分闲情逸致,取而代之的,是深深的忧虑与……恐惧。
“诸位都听说了吧,行辕外的‘雪冤鼓’,都快被那些贱民给敲破了!”性子最为急躁的李家家主李默,一掌拍在身前的紫檀木桌上,怒不可遏,“那曹化淳和刘宗敏,摆明了是要拿我们江南士绅开刀!顾家倒了,下一个,怕就是你我了!”
“李兄稍安勿躁。”王锡爵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杯碧螺春,神情还算镇定,但那微微颤抖的指节,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,“当今天子,自登基以来,手段便异于常人。此次派来的,又是东厂的阉竖,这些人做事,向来不讲规矩,只认圣意。硬抗,绝非上策。”
“那王兄的意思是,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,等着他们一个个找上门来,查抄家产,人头落地吗?!”另一名豪族代表激动地说道。
王锡风放下茶杯,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老辣:“非也。依老夫看,此事当双管齐下。”
他伸出一根手指:“其一,为上策。那曹化淳虽是阉人,但只要是人,便有喜好,便有价码。我己备下一份薄礼,包括唐伯虎的《仕女图》真迹、前朝的汝窑瓷器、以及城外良田五千亩的地契,今晚老夫将亲自前往拜会,探探他的口风。想来,他一个没根的人,此番南下,除了为皇帝办事,为自己捞些好处,亦是应有之义。”
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,眼神变得阴冷了几分:“其二,为下策。以防万一,我们也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阉人的贪欲上。那陆文昭必须死!”
李默闻言,眼前一亮,立刻附和道:“王兄高见!杀一个穷酸秀才,易如反掌!我这就去联络太湖上的‘湖中蛟’,他们拿人钱财,替人消灾,手段最为干净利落!保证让那陆文昭,活不过今晚!”
众人闻言,纷纷点头称是,仿佛己经看到了化解危机的希望。
王锡风看着众人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,心中暗道:一群蠢货,真以为当今天子和他的鹰犬,是那么好对付的么?但也罢,让你们去试试水深,也好为我王家,探探虚实。
于是,一场针对钦差大臣的阴谋,便在这风雅的园林之中,悄然成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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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风雨大作。
安置陆文昭的那处独立院落,西周早己被李自成麾下的忠贞营将士护卫得如同铁桶一般。
陆文昭蜷缩在房中,听着窗外的风雨声,心神不宁。白日里,他被带去指认了几名顾家的恶奴,每一次指认,都如同将他心中的伤疤再次狠狠揭开,让他痛苦不堪,却又有一种病态的复仇快感。
就在他辗转反侧之际,窗外,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,避开了明处的哨兵,悄无声息地翻入了墙内。他们,正是太湖上凶名赫赫的“湖中蛟”杀手。他们身形精悍,步履轻盈,落地无声,为首一人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。
刀疤脸谨慎地靠近陆文昭的窗户,耳朵贴在冰冷的窗棂上,仔细倾听着屋内的动静。确认目标尚在屋内,他嘴角露出一抹狞笑。他从腰间摸出几根细细的竹管,动作熟练地将顶端磨尖,小心翼翼地捅破了潮湿的窗纸。一丝极细的白烟,带着淡淡的甜味,无声地飘进了屋内。
就在他们以为得手,准备破门而入,取走陆文昭性命的瞬间——
异变陡生!
黑暗中,一道冰冷的寒芒如同毒蛇吐信,瞬间洞穿了刀疤脸的心脏!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呼喊,身体便僵硬了一下,难以置信地低下头,看着胸口那支犹自在微微颤抖的弩箭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不甘。
与此同时,周围的黑暗中,如同骤然亮起了无数双狼的眼睛!
“咻!咻!咻!”
密集而短促的弩箭破空声,如同骤雨般响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