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碗一推,莲子滚得满地都是。
最怕的是夜里。他总觉得枕头底下有东西硌得慌,掀开一看,是张皱巴巴的草纸,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,仔细一瞧,全是他在老厕里抄的答案。有时候半夜醒来,看见墙上影子晃动,凑近一瞧,墙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墨字,歪歪扭扭的,像极了那些冤魂的脸。
半年后,许文论在衙门里当差,有天批改文书,突然盯着纸上的墨迹发起怔来。那墨痕慢慢扭曲,变成了"许文论,你还记得当年的茅房么?"他"啊"地一声栽倒在地,从此再没起来。临终前,他攥着被角儿首念叨:"别扫...别念...墨里有魂..."
如今老厕还在贡院东侧,门楣上的"如厕"二字早没了,倒被人用红漆添了个"神"字,成了"考神厕"。每年开科举,仍有书生偷偷去扫茅房,只是没人再敢用那厕纸了——都说扫得越勤,心里越脏;念得越响,噩梦越长。倒是老门子刘瘸子常蹲在门口抽旱烟,眯眼跟人说:"你们当那墨是圣人显灵?我瞅着啊,是当年那老学究的冤魂在哭呢——他中举前受的苦,中举后受的气,全在这茅房里闷着,偏要找个由头,拉个垫背的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