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中平川的五月,麦香裹着石匠铺的锤声漫得到处都是。+w`d?s,c¢w¨.·n¢e_t^赵大蹲在自家门槛上磨凿子,凿尖映着日头,亮得扎眼。隔壁王氏端着碗槐花茶过来:“大兄弟,我家那盘老磨又卡壳了,你给瞅瞅?”
赵大抹了把汗,凿子在青石板上敲出个白印子:“保准儿给您拾掇利索。”王氏叹口气:“不是拾掇的事儿,那磨盘用了二十年,齿都磨秃噜皮了。前儿我推磨,差点闪了腰。”
赵大手一停,凿子“当啷”掉在地上。他抬头看王氏——三十来岁的人,鬓角白了,腰板还首,可那双手背上爬满青筋,推磨时该多吃力?“婶子,”他把凿子捡起来,“我不给您拾掇,给您打个新的。”
王氏吓了一跳:“那得费多少石料?”
“咱村后山有块青玉峡的石头,滑溜着不硌手。”赵大挠了挠后脑勺,“您要信得过我,明儿我就去凿。”
王氏没接话,转身回了屋。赵大望着她的背影,想起上个月帮她修院墙,她也是这样欲言又止——自打男人没了,她总像株蔫了的谷子,风一吹就往人堆里缩。
第二日天没亮,赵大就往山里去了。他揣了两个冷馍,扛着铁钎子往青玉峡走。山风凉丝丝的,吹得石缝里的野菊首晃。°看′书?君~ ??已?发[t¨布3最e新2a章?节?他挑了块盆口大的石头,拿手量了量——得够宽,磨盘才稳当;得够厚,经得住磨。
等他把石头扛回村,日头都爬到枣树梢了。王氏正蹲在院门口择菜,见他抱着石头过来,慌忙站起来:“大兄弟,这可使不得...”
“使得当!”赵大把石头往地上一放,“您瞧着,这石头纹路匀,没杂质,磨起面来保准儿细。”他从怀里掏出麻绳,“您帮我搭把手,咱把这石头架到磨盘上。”
王氏搓了搓手,上前搭住绳子。两人一较劲,石头“嗨哟”一声上了磨盘架。赵大掏出墨斗弹了道线,抡起锤子就敲。火星子溅在王氏的蓝布衫上,她也不躲,只踮着脚看他——额角的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掉,砸在石头上“滋啦”一声。
“歇会儿吧。”她递过水葫芦,“我给你擦把脸。”
赵大接过水葫芦,手有点抖。水沾在脸上,凉丝丝的,可心口烧得厉害。他想起昨儿夜里,躺在炕上翻来覆去——王氏家的磨盘要是不合辙,推磨时得费多大劲?她一个女人家...
“大兄弟?”王氏轻声唤。
赵大猛地惊醒,发现自己正盯着她的手——那双手背上虽有皱纹,指节却还首,是常年推磨磨出来的茧。¢d·a¨n_g′y`u′e`d?u`._c¢o¢m′“该敲第三下了。”王氏指了指石头,“我对过石匠铺的老张头,说磨盘得敲三百六十六下,图个周全。”
赵大笑了:“婶子倒懂行。”
“嗨,跟磨盘打了半辈子交道,哪能不懂?”王氏低头择菜,“我男人活着时,咱这磨盘转得欢实。他走后,我就怕听见这‘吱呀’声——听着像他喊我吃饭。”
赵大的锤子顿了顿。他想起王氏的男人,三年前下河捞柴被洪水卷走了,尸体都没找着。从那以后,王氏家的灶膛总比别人家冷,院儿里的枣树也没人修剪,枝桠乱得像团草。
“婶子,”他把锤子往地上一搁,“明儿我就来安磨盘。您放心,保准儿让这磨盘转得比从前还顺溜。”
接下来的七日,赵大天天往王氏家跑。头三天安底座,他用碎石子儿垫得平平整整;中间三天调磨齿,拿铜尺量得准准的;最后一天合磨盘,他蹲在地上,拿细砂纸打磨得锃亮。
王氏天天在旁边搭手。递锤子时,指尖碰着他的手背;递水时,发梢扫过他的脖颈。两人都不说话,可那磨盘“吱呀吱呀”的响声里,总藏着些说不明白的热乎气儿。
第七日晌午,磨盘终于合拢了。赵大擦了擦手,说:“婶子,您试试。”
王氏搓了搓围裙,走到磨前。她弯下腰,右手扶着磨杆,左手舀了瓢麦子撒进去。磨盘刚转半圈,“咔”地一声卡住了。
赵大凑过去,蹲下身看——原来是磨齿对得不够齐。他拿出凿子,轻轻敲了敲:“婶子,您再推。”
王氏又推,这次磨盘转得顺溜了些,可面粉还是粗。赵大又调了调,第三次推的时候,雪白雪白的面粉“簌簌”落进面槽里,细得能照见人影。
“成了!”赵大拍着手笑,“婶子,您瞧这面,比您从前磨的还细。”
王氏捏了把面粉,放在手心里搓了搓:“是细。”她抬头看赵大,眼里亮堂堂的,“大兄弟,你这手艺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