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都捻着胡子说:"九郎这孩子,怕真是得了天地授业。"
消息传到县城,县太爷坐着八抬大轿亲自来青溪镇。他穿着湖绸官服站在泉边,看着陈九用树枝在泥地上画出蚂蚁的"泉"字轨迹,又指着远处正在引水灌溉的村民,捋着胡子笑:"本县在衙门里读了二十年圣贤书,竟不如你这山野书生懂天地之道。"
他转头对随从说:"把朕赐的'格物先生'金漆匾取来。"又转向陈九,"陈公子,往后这青溪镇的田赋免三年,再拨二十石稻种给你,让这'虫书'的法子,惠及更多百姓。"
陈九接过匾额时,手还在微微发抖。他望着远处忙碌的村民,看他们按照他画的蝴蝶花纹(那是治蚜虫的法子)在菜畦边撒石灰,看他们学着蜻蜓点水的轨迹挖排水沟,忽然想起小时候阿娘临终前说的话:"九郎的眼睛像星星,要替阿娘多看看这世间的好。"
如今他终于明白,这世间的好,从来不在故纸堆里,而在蚂蚁搬家的路上,在蜻蜓点水的涟漪里,在每一只虫子爬过的痕迹中——那是天地写给人间的书,要用心去看,用脚去量,用一生去读。
后来青溪镇的人都说,陈夫子家的九郎不是凡人,是虫王爷派来传经送宝的。于是每年清明,村民们都会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摆上新摘的桑椹、刚摘的青梅,再在树干上刻些歪歪扭扭的虫形符号。他们说,这是给虫王爷的信,也是给陈九的谢礼。
而陈九依旧每日天不亮就出门。他有了新的绢帕,更大的竹筒,还收了三个徒弟——阿福、栓子和巧妹。师徒西人蹲在田埂边,看蚂蚁搬运着阳光,看蝴蝶扇动着药方,看蜻蜓点染着丰收的预兆。
风里飘来稻花的香气,混着青草的甜。陈九摸出怀里的绢帕,在上面轻轻画下一道痕迹——那是个"和"字,左边是虫儿爬过的轨迹,右边是村民们笑弯的眉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