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乡亲们!”他扯开嗓子喊,“把灯笼点起来!把香烛举起来!你们的念想,就是关将军的刀!”
村民们愣了愣。王阿婆抹了把泪,把香烛插在青铜炉里;李猎户把猎枪往地上一杵,点着了怀里的灯笼;小宝举着拨浪鼓跑上台,把糖人塞给关公的影子——那糖人竟粘在了影子的胳膊上,甜丝丝的糖霜在月光下闪着光。
怪物的眼睛突然缩成两条缝。它望着满场的灯火,发出呜咽般的哀鸣。关公的影子趁机抡起青龙刀,“唰”地劈下。这一刀,裹着香火的气,裹着灯笼的光,裹着小宝的糖人甜,裹着王阿婆的香烛烟——刀光所过之处,怪物的青面簌簌往下掉,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头。
“咔嚓!”
青龙刀砍在怪物的天灵盖上。怪物的身子“轰”地散成一堆黑灰,只余下一颗泛着幽光的珠子,骨碌碌滚到陈三秋脚边。
陈三秋捡起珠子。那珠子里缠着根血丝,像条活物似的扭动。他捏碎了珠子,血丝“滋啦”一声化作青烟,散在月光里。
戏台下突然爆发出欢呼声。刘寡妇抱着小宝哭,李猎户拍着陈三秋的背笑,王阿婆把剩下的香烛全插在炉里,火星子噼啪作响,把夜空照得像白昼。
陈三秋望着台下的人群,突然觉得眼眶发热。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夜晚,他跪在破庙前,怀里抱着妹妹的布老虎。那时他想,要是能有一把刀,能劈开黑暗,该多好。现在他懂了——刀不在手里,在人心上。
阿福收拾着皮影。关公的驴皮上沾着黑灰,青龙刀的刃口有些卷了,但丹凤眼依然亮得像星子。“师父,”他轻声说,“那妖怪的珠子……”
“埋了吧。”陈三秋把珠子碎片撒进青铜炉,“就当给它个超生。”
山风掠过老槐树,传来沙沙的响声。陈三秋望着戏台上的皮影,突然笑了。他知道,等天一亮,村民们会把今晚的事编成歌谣,唱给山那边的孩子听。而他的灯影班,又要背着皮影箱,往下一个村子走——那里或许也有妖魔,或许也有害怕的村民,但只要有人愿意点起灯笼,举起点香,他的皮影就能活过来,替他们斩妖除魔。
月光渐渐淡了。陈三秋背起戏箱,阿福扛着竹竿走在前面。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,在青石板上叠成一对,像两柄未出鞘的刀。
远处,青竹村的炊烟升起来了。那烟里裹着饭香,裹着笑声,裹着新抽的柳枝——这是一个被灯光和信念照亮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