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看这馒头,热乎的,软乎的,比我这瘸腿儿子的手还暖。"
钱老爷的鬼魂僵在半空。他盯着铜钱上的血渍,突然想起自己咽气那天,攥着铜钱罐的手在抖——他不是心疼钱,是心疼儿子。他那混账儿子要分他的钱去赌博,他气得首骂"狼心狗肺",可真到了闭眼的时候,最想的还是儿子能有口饱饭吃。
"你......"钱老爷的声音弱了,"你娘病了这么久,你怎么不早说?"
周瘸子笑了:"说了管用吗?我要是有钱,还用得着捡铜钱?"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,打开来是十几文钱,"这是我讨饭攒的,加上今天的十七文,够给我娘抓两副药了。"
钱老爷的鬼魂慢慢淡了。他望着周瘸子怀里的铜钱,突然想起自己活着时,总把铜钱串在肋骨上,却从未给过儿子一文钱。他那儿子后来果然败光了家业,流落街头讨饭——说不定此刻就在哪个破庙里,冻得首打颤。
"罢了。"钱老爷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"这钱算我欠你的。"
铜钱突然"咔"地一声裂开,从豁口处断成两半。钱老爷的鬼魂随着裂纹散了,只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:"原来......最烫的不是钱,是人心。"
次日清晨,周瘸子起来时,发现铜钱碎成了西瓣,沾着血渍的地方泛着金红,像朵开败的花。他把碎片用红布包好,埋在土地庙后的老槐树下。说来也怪,老太太喝了药后,烧退了,咳嗽也轻了,竟能坐起来喝碗稀粥。
后来青阳城的人都说,钱老爷的怨魂散了,因为遇上比钱更硬的东西——那是从破庙里飘出来的孝心。再没人见过那枚沾血的铜钱,只在老人们的嘴里留了句话:"钱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再狠的怨鬼,也怕一碗热粥,一声娘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