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,鲁班尺不知什么时候从案头掉了下来,尺身裂了道细缝。我捡起尺,裂缝里渗出点银光,像星子落进了铜里。恍惚间,我又看见陈师傅站在木作门口,手里攥着那把旧尺:"傻娃,尺裂了是好事。"
第二天,我没再用鲁班尺。我凭着手感雕榫头,摸着木料的温度调整角度,连老客在旁边看着都首咂舌:"奇了,你这手是怎么练的?"屏风做好那天,老客摸着榫头惊叹:"好手段!这榫头严得能过水。"我笑着摇头,心里明白——哪是尺灵,是人熟了,木料认了,手底下的分寸自然就准了。
如今我老了,坐在木作门口晒太阳。鲁班尺还挂在墙上,尺身的裂缝里嵌着块老银,是我当年补上去的。常有年轻人来问:"陈师傅,这尺真有灵?"我就指着尺上的"义"字刻度:"灵的是人心。你看这尺,量得出寸分,量不出良心;量得出长短,量不出真心。当年我师父说,鲁班尺是死的,手艺人要活。"
风掀起门帘,吹得尺子轻轻摇晃。阳光透过窗棂,在尺身上投下斑驳的影,像极了当年陈师傅握着我的手磨刨子的模样。木作外的老槐树上,麻雀叽叽喳喳,倒比那些机器声听着舒服。我知道,这把尺还会继续传下去,传给下一个憨厚却肯下苦功的小徒弟——不是为了量尺寸,是为了量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