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...."
人群炸开了锅。沈砚攥紧阿昭的手,红绸子在掌心勒出红痕:"别怕,我去召集乡勇。"
阿昭掀开轿帘。她的红盖头落在地上,露出那张苍白却沉静的脸。她望着沈砚,嘴唇动了动——十年了,这是她第一次想说话。可她知道,此刻任何言语都太轻,太慢。
她解开衣襟。
月白缎子的嫁衣在阳光下展开,那些藏了十年的金线突然亮了。缠枝莲的花瓣里,是倭寇的粮草分布;百鸟的眼睛,是他们的哨卡位置;裙裾的褶皱里,是陈墓港的地形——连哪段堤坝容易决口,哪座草棚藏着火药,都纤毫毕现。
"砚哥哥,"她终于开口,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,"拿这个当旗。"
沈砚的手颤抖着接过嫁衣。他望着那幅用金线绣成的地图,突然想起三年前阿昭替他绣的书套。那时他说:"阿昭,你这针脚比我读的兵书还细。"她只低头绣着,耳尖泛红。
"阿昭,你怎么......"
"我听见了。"阿昭打断他。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,又指了指心口,"十年前的雨夜里,我听见了。"
沈砚猛地抬头。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:那个被弩箭钉在青石板上的哑巴姑娘,怀里护着半卷染血的笺;那个在绣坊里总对着烛火发呆的女子,指尖总沾着金粉;那个每次见他都欲言又止的阿昭,原来早己把家国山河,都绣进了骨血里。
"跟我来!"他举起嫁衣,像举着一面战旗。
乡勇们围过来。有人喊:"这是啥?"
"看那金线!"张铁匠凑近,"这不是普通的花,是倭寇的窝!"
"这鸟眼睛的位置,是唯亭镇的荒祠!"
"这花瓣的纹路,是陈墓港的沙滩!"
人群突然安静。不知谁先喊了一声:"烧了他们的粮草!端了他们的哨卡!"
"杀!"
沈砚挥舞着嫁衣,金线在阳光下划出金色的弧。阿昭站在他身后,望着那面用十年光阴织就的战旗,突然笑了。她摸了摸腕间的银镯,那道划痕还在,可此刻,它不再是伤痕,而是一枚勋章。
倭寇的炮声在远处炸响时,乡勇们己经冲了出去。阿昭望着沈砚的背影,突然想起今早梳妆时,他在她鬓边插的珠花。那珠花是并蒂莲的模样,他说:"等打完这仗,我们去太湖边买房子,院子里种满莲花。"
她摸了摸发间的珠花,又摸了摸心口。那里藏着半卷笺,是十年前那个雨夜里,她用明矾水写下的八个字:"山河不负,家国同辉"。
风掀起她的裙角,露出裙裾上绣着的百鸟朝凤。那些金线在阳光下流转,像极了太湖的波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