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卯时,沈樂赶到老槐树下。树洞里塞着个布包,打开来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绣品——并蒂莲、百子图、鸳鸯戏水,每幅绣品的角落都绣着个小小的"樂"字。
"这是我从前绣的,本想攒够了给你做聘礼。"婉娘的声音从树后传来,"可如今...只能当是个念想。"
沈樂转身,看见婉娘站在树影里,穿着月白衫子,手里还是那盏牡丹灯。她的脚尖依然悬着,可这次,沈樂没躲。
"跟我走吧。"婉娘轻声说,"冥府的孟婆汤我不喝,我要记得你。"
沈樂跟着她往城郊走。路过一片荒坟时,突然跳出个红袍判官,手持生死簿:"大胆!阴阳两界,岂容私通?"他伸手要夺牡丹灯,婉娘护着灯后退,灯芯"啪"地断了一截。
"判官大人!"沈樂挡在婉娘身前,"她救过我的命,我也帮她讨回公道。情义二字,难道抵不过你那本破簿子?"
判官的手顿在半空。他望着婉娘怀里的灯,灯里的火苗映得两人影子交叠在一起,像幅活的绣画。
"你这书生,倒有些痴性。"判官叹了口气,"也罢,我便准你们在冥界相会。只是..."他指了指牡丹灯,"这灯需用你的心头血养着,否则灯花一灭,你便永困冥府。"
沈樂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,血珠滴在灯芯上。灯花"轰"地炸开,红得像团火,照得西周的荒草都泛着暖光。
"从此,每夜子时,你便来接我。"婉娘笑了,"婚嫁的人家,总要点盏灯照路。我便做那灯里的光,照着天下有情人。"
后来,江南的婚俗里多了样规矩:娶亲的队伍必在轿前点一盏牡丹灯,灯芯用红线缠着,灯里添的是玫瑰露。老人们说,那是沈書生的心头血养的,照得见人间的痴男怨女,也照得见冥界的团圆月。
再后来,有人在冥河边上看见过一对身影:书生撑着伞,女子抱着盏牡丹灯,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,比灯里的火苗还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