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睁开眼,发现自己躺在破庙的供桌上,身上盖着条蓝布被子。庙外围了一圈人,有个白胡子老头捋着胡子说:"奇了,这画挂在这儿七日,夜夜有米香,今早我看见院角长了株稻穗!"
阿棠抬头,看见供桌上挂着幅新绢画。画中女子穿着月白衫子,袖口沾着灶灰,正低头搅着瓦罐里的羹汤。罐里的米油白得像晨雾,瓦罐下压着张纸条,字迹秀雅:"米在瓮里,每日取一碗。"
"阿棠!"人群里挤进来个老妇人,是隔壁的王婶,"你咋睡在庙里?昨儿个我去求子,看见供桌上多了幅画,画里的女子说你是她弟弟,让我给你带碗热粥。"
阿棠摸了摸怀里,那里还揣着半块玉牌。他走到画前,轻轻摸了摸画娘的脸。画娘的眼睛动了动,像是要笑,又被什么绊住了似的,只弯了半分。
当晚,阿棠在画前放了碗热粥。粥香飘出去很远,路过的人都说:"怪事,破庙的粥香,比镇东头酒楼的还勾人。"
第二日清晨,庙角的稻穗抽出了新芽。第三日,整座院子都长满了青青的稻苗。后来有人说,看见画中女子夜里出来,提着竹篮收稻子,篮里的稻粒落地便成了米。
再后来,青棠镇的人总说,破庙里有位画里娘,会熬最香的粥,会种最肥的稻。谁家断了粮,去供桌前磕个头,第二天准能在瓮里发现半升新米。
阿棠还是每日给画娘留碗热粥。他知道,画娘的魂,一半在画里,一半在他心里。就像那稻穗,根扎在泥里,穗子却能向着月亮生长——至情入墨,原是烟火最能越虚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