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夜寂寥,越王李振的营帐内灯火通明。
炭盆里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,映照出这位老王爷阴晴不定的面容。他背着手在帐内来回踱步,脚下的波斯地毯已被踏出一道明显的痕迹。“怎么还没消息...”李振第三次掀开帐帘向外张望,寒风夹着雪粒灌进来,吹灭了最近的一盏灯。他右眼皮突突直跳,这种不祥的预感从黄昏持续到现在。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李振猛地转身,却见是自己的亲兵统领张焕。“王爷,太平公主和驸马薛绍求见。”张焕低声道,眼中带着几分异样。李振眉头一皱:“这么晚了来找本王?快请!”帐帘再次掀起,太平公主一袭狐白裘衣踏入营帐,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花。她身后跟着驸马薛绍,二人面色凝重,显然不是寻常拜访。“越王叔。”太平公主行了一礼,声音却异常急促:“刚得到消息,豫王兄带着李元芳和三百府兵秘密离营,去向不明。”“什么?”李振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,热茶溅在靴面上也浑然不觉: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“约莫两个时辰前。”薛绍补充道:“他们走的是西边小路,马蹄都用布包了,若不是我府上马夫偶然看见...”李振脸色瞬间煞白,胡须不住颤抖:“坏了...冲儿今夜正是往西去截吐蕃人...”他猛地抓住案几边缘,指节发白:“李旦这是要去救格桑!”话音未落,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一个满身是雪的探子跌跌撞撞冲进来,扑通跪地:“王爷!大事不好!琅琊王殿下在松林道遭遇豫王伏击,双方正在激战!”营帐内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李振身形晃了晃,张焕赶紧上前搀扶。“说清楚!”李振一把揪住探子衣领,“冲儿带了多少人?李旦带了多少人?“探子咽了口唾沫:“琅琊王殿下身边...只剩下三十余护卫。豫王...至少带了三百府兵,还有李元芳那样的高手...”“三百对三十...”李振松开手,踉跄后退两步,突然暴怒:“备马!立刻集结所有人手!本王要亲自去救冲儿!”太平公主却一个箭步挡在帐门前:“越王叔且慢!”“让开!”李振双目赤红:“那是我儿!”“正因如此,侄女才更不能让您去送死!”太平公主声音陡然提高:“豫王兄明显是有备而来,您现在带人去,除了多添几条人命,还能改变什么?”薛绍也上前劝道:“王爷,我们在此地的兵马不足两百,如何敌得过豫王府的精锐?更何况...”他压低声音,“若您也陷进去,谁来为琅琊王报仇?”最后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李振头上。他颓然坐回椅子上,双手抱头,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:“冲儿...我的冲儿啊...”太平公主使了个眼色,张焕立即带着探子和侍卫退出帐外,只留下他们三人。“越王叔。”太平公主蹲下身,轻抚李振颤抖的膝盖:“事已至此,我们需从长计议。” 李振抬起头,眼中血丝密布:“计议?我儿都要没了,还计议什么!”“正因琅琊王凶多吉少,我们才更要冷静。”太平公主声音如冰:“豫王兄杀您爱子,此仇不共戴天,但眼下硬拼绝非上策。”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,缓缓展开:“这是长安城防图和城内兵马布防。越王叔若能速回封地,集结兵马,待琅琊王死讯传开,便可高举义旗,以清君侧和复仇之名直取长安。”李振死死盯着地图:“就凭我越州那点兵力?”“当然不止。”太平公主唇角微扬:“韦家与豫王兄素有嫌隙,这次豫王兄回京首要对付的就是他们。我已与韦温密约,只要您起兵,他们便在城内响应。”她顿了顿:“再加上我在宫中策应...”“三方合围...”李振眼中渐渐燃起复仇的火焰:“可李旦手握重兵...”“兵力再多,也抵不过大义名分。”太平公主冷笑:“豫王兄擅杀亲王,这条罪名就够他喝一壶的。何况...”帐外突然传来号角声,接着是杂乱的马蹄声和喊叫声。薛绍快步走到帐边窥视,脸色突变:“是豫王的人回来了!”李振霍然起身:“冲儿...”太平公主一把拉住他:“越王叔不可冲动!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!”她快速思索片刻,“您立刻从后帐离开,趁乱返回封地,我与薛绍在此拖住豫王兄。”李振犹豫了:“可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