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中烛火摇曳,李世民凝视着李明的背影消失在门外。
他缓缓转身,独坐案前,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檀木桌案上轻叩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夜风穿过帐幔,带来远处军营的喧嚣,却丝毫未能扰乱他的思绪。
此刻,他正面临着至关重要的抉择,该派何人辅佐李明完成这桩要务?
此人须得沉稳如磐石,老练似松柏,更需具备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李世民双目微阖,唐军诸将的面容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。
庞玉的豪迈、梁实的沉稳、李叔良的刚烈,他细细品评着每位将领的秉性才干,权衡利弊。
忽然,他睁开双眼,眸中精光乍现。
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跃入心头。
“非他莫属。”李世民唇角微扬,指尖在案上重重一顿。
刚好借着此事,彻底收服他归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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凄冷的夜里,殷开山独坐营帐外磨刀。
粗粝的磨石在刀刃上刮出刺耳的声响,犹如他心底翻涌的悔恨。
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映照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。
“嚓——!嚓——!”每一次磨砺,都让他的目光愈发锐利。
远处高墌城西北的方向,矗立着用两万唐军尸骨垒成的京观。
那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,最深的梦魇。
“若非我贪功冒进......”想到这里,殷开山的手突然发力,刀刃在磨石上迸出几点火星。
上次秦唐之战,若非他贪功冒进,执意鼓动刘文静率军出城迎敌,又怎会中了西秦军的埋伏,落得惨败收场?
不仅丢了百战得来的郡公爵位,更连累两万大唐精锐埋骨沙场,被铸成京观。
这一个月来,悔恨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,羞愧与不甘日夜煎熬着他的魂。
长安城中,那些表面恭敬、背地讥讽的目光,更如芒刺在背,让他无地自容。
此次出征,若非他舍下老脸,在秦王帐前长跪苦求,又岂能换来这雪耻的机会?
是的,雪耻!
殷开山此番随军,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。
来了,就没打算活着回去!
麾下将士尽数战死,他一个光杆将领,活着还有什么意义?
余生唯有一个执念,踏平秦土,诛灭薛氏,以血洗罪!
“殷将军。”
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打断了殷开山的思绪。
他握刀的手骤然一紧,锋刃割破掌心,鲜血顺着刀脊缓缓滑落。
李世民不知何时己立于他身后,铁甲上凝聚着夜露的寒气。
他的目光落在殷开山渗血的手上,解下自己的绢帕递去,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,道:“刀若磨得太利,就容易伤着自己。”
殷开山没有接,单膝重重跪地,甲胄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罪将参见秦王。”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而出,带着压抑的颤抖。
“起来说话。”李世民见他不起身,竟在他身旁蹲下。
拾起那块沾血的磨石,缓缓说道:“当年在霍邑对阵宋老生时,你曾为我挡过一箭。。。”
殷开山猛地抬头,眼中血丝密布,干裂的嘴唇哆嗦着说道:“末将。。。。不配提当年。。。”
“配不配,不是靠嘴说的。”李世民突然将磨石狠狠砸向地面,碎石迸溅,在月光下翻滚出道道弧线。
他凝视着殷开山的双眼,一字一顿道:“明日,有个机密任务要交给你!”
夜风骤紧,战旗猎猎作响。
李世民沉声道:“此战成败,系于你一身!”
殷开山浑身剧震,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曾经被他轻视的年轻统帅。
月光在李世民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,那双眸中燃烧着令人战栗的火焰。
他嗫嚅着问道:“秦王。。。还敢用我?我。。。”
李世民剑眉一挑,打断他道:“为何不敢用你?不仅要用,还要重用!”
“但这不是为了恢复你的爵位。”李世民的声音陡然转冷,仿佛淬了冰。
他抬手遥指高墌城外的京观,森然道:“是为了那些因你冒进而死的弟兄!他们的冤魂,在看着你!”
殷开山轰然跪倒,额头重重磕在碎石上。
鲜血顺着皱纹蜿蜒而下,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。
“末将。。。。愿以死赎罪!唯秦王马首是瞻!”
李世民一把将他拽起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