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意渐浓,十月的金风卷起黄土原上的枯草,双方的对峙己持续月余。
李明与李三通叔侄自那日冒险为唐军示警后,便再度隐入军中潜伏。
当得知刘感将军壮烈殉城的消息,二人相对默然,既痛惜又无奈。
所幸他们的冒险示警,也并非全无功效。
若非那道突如其来的狼烟,唐军主力恐怕难以从那次的诈降中,全身而退。
以当时岌岌可危,兵力空虚的泾州城。
若没有主力的及时回归,绝对难抵挡住西秦军的第二次猛攻。
更遑论如今还能有余力分兵袭扰敌军粮道了。
十月里,战局开始悄然变化。
秦州的援军陆续抵达,薛仁杲麾下坐拥十五万大军。
这位西秦皇帝将折墌城,打造成了进攻唐军的大本营,辎重粮草,源源不断的从秦州运送过来。
他自领十万精锐,驻守在高墌外的大营。
每十日,就从折墌运送一批粮草过来。
逢粮队出行,必遣心腹大将率铁骑压阵。
唐军惯用的游击骚扰之术,在秦军森严的戒备下收效甚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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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墌城外,西秦军大营,伙头军营帐中。
暮色沉沉,伙头军营帐的布帘被一只肥胖的大手猛地掀开。
李三通佝偻着腰钻进来,戎服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浆。
他像截被雷劈倒的老树般重重栽在榻上,震得案几上的陶碗叮当作响。
“他娘的嘞!”李三通从牙缝里挤出半句咒骂,连擦把脸的力气都没了,任凭汗臭混着粟米味在帐内弥漫。
李明立刻抄起陶壶斟了碗水。
递给他道:“三叔今日又去帮着后勤官接收粮草了?”
“接粮?他娘的,简首是接命!”李三通抢过陶碗仰脖灌下,喉结剧烈滚动,漏出的水线顺着胖乎乎的脖子一路向下,打湿了油腻的戎服。
咬牙咒骂道:“三百车黍米,二十车腌肉,三百只活羊!那狗娘养的后勤官非要每袋都拆开验。
还专门安排我去尝!生怕被唐军半路下了毒!
我这腮帮子,嚼生米都嚼酸了。。。。”
听到隐隐的脚步声传来,李三通话头突然刹住。
他警觉地瞟向帐外,待确认巡逻兵的脚步声远去,才用脚尖勾过木墩凑近,压低了声音说道:“狗日的秦军,这回学精了。
为了怕唐军骚扰粮道,每趟都配足两千精兵,领队的还都是秦军的大将。”
李明静静的听着,指节叩击案面的节奏骤然加快。
沉思半晌,皱眉说道:“这么说,从九月围城至今,咱们耗粮的计策。。。”
“屁用没有!”李三通把陶碗砸在案上,叹息道:“今早听辎重营说,折墌城又发来了十天的粮草。照这么下去。。。”
李明冷哼一声,接过话头说道:“照这么下去,等到过年也破不了局!”
他站起身,像头困兽般在逼仄的营帐里转圈,皮靴碾得地面沙沙作响。
口中低语道:“既然没有机会,看来要主动创造机会才行!”
李三通眯起眼睛,问道:“小子,你该不会...”
“断其粮道,一击毙命!”李明咬着牙发狠。
他蹲下身,用指尖在地上划出附近的地形草图,说道:“三叔您看,这是附近的地形。
沟沟坎坎的,不是高塬,就是土梁,要么就是沟壑。
虽然从折墌往这里,有数条路可走,但能走辎重大车的可是不多!”
(塬,指顶面平坦宽阔的黄土高地,周围被深切沟谷环绕。
梁,指条带状的黄土丘陵。)
李三通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地图,粗糙的手摩挲着下巴,道:“关中这地界,处处都是这般沟壑纵横,有啥稀罕的?”
李明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地图,修长的手指突然点在某一处,说道:“三叔可还记得高墌城西南二十里外的乱石沟?”
他的指尖微微发颤,在地图上轻点,声音不自觉地压低:“那可是从折墌往这里运粮的咽喉要道。。。”
帐内烛火忽明忽暗,将李明凝重的侧脸映在帐布上。
他手指沿着沟壑的走向缓缓移动,道:“那里,两侧都是数十丈高的峭壁,沟底最窄处。。。”
他忽然收拢五指,做了个扼喉的手势,“仅容三辆粮车勉强并行。”
李三通闻言,眯起眼睛,凑近地图细看,脸上神色开始凝重起来。
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