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了陈登的话,也随即号令车驾停了下来。
让众人都未曾料到的是,这位而今主宰徐州生死的大司马下车后,并不是打断他们意图救援刘备的举动,而是先朝着陈登拱手行了一礼,又朝着这些始终尾随在车驾之后的民众行了一礼。“若非刘使君诚然明审赏罚,威信宣布,爱民如子,今日没有这字字句句间的功劳,只以其支持邺城朝廷一事便欲将其处死,实为我之失职。”“然其若仍留徐州,难免因其曾听从邺城朝廷号令引发动乱,我会将其带回关中,交由陛下发落,并表奏天子,看在其有功于民的份上从轻发落。刘玄德既为宗室子弟,便是秉承宗庙祭祀之礼,料来也算合乎情理,不知诸位意下如何?”一阵长久的沉默后,不知道是谁人在人群中忽然发出了一句呼喊——“大司马英明!”这样的一句话喊出,旋即引发了一声声的响应。这怎么不是英明呢?虽是她意图将刘备处死以儆效尤,但也同样是她听着他们的据实已告,决定将刘备给释放。只不过是押解到长安暂时留观而已,甚至还能得到个官职,已比原本的结局好上不知多少了。那关中需要刘虞这等爱民如子的天子,大约也需要刘备这样的好官。固然有些可惜他无法待在徐州这地界上了,总还是有了个合适的去处。他们这番请命的目的达成,也能安心了。不过——刘备的事情是解决了,其他的事情可还没解决呢!蔡邕看着眼前一片欢腾的景象,自觉应当是个合适的说话时候了,又挪到了乔琰的身边,开口问道:“烨……大司马啊,既然玄德之命可保,还能回长安去做个闲官,那元叹那事?”可几乎是一瞬之间,随着乔琰脸上的神情淡了下去,周遭也重新归于一片安静。乔琰抿了抿唇,“蔡公啊……这实不是我不想帮您。”众人见这稍显冷淡迟疑的语气便知道,这个对徐州民众服她改变决定的理由。果然他们随即便听到乔琰说道:“您可知道,光是在我启程北上徐州督辖战况之前,查抄出的四姓非法营收便已达万金以上,侵占良田耕地不计其数,藏匿隐户逾四千人,顾元叹或许对此毫不知情,可他行至沿江港口留神我于何处登岸,分明是知道——一旦我剑指吴郡,他们到底会面临何种后果!”“就算不管孙伯符之死,又有蔡公求情,他们也势必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!”要周围的百姓看来,这还活什么罪啊,直接杀了便算了。可他们眼看着乔琰看向蔡邕的眼神,便知道这位求情之人分量不小。“蔡公亲自道:“我可以不杀他们,但会奏请天子,扬州之东有海岛名为夷洲,上有高山族居住,然无有高屋楼阁,美食珍馐,令吴郡四姓居处其上,开岛田耕作,如能自此一改陋习,重现士族之风,再行将其接回。”“凡岛上所需书籍法典我都会令人送达,食物饮水武器药品也绝不会有所缺漏。此外,蔡公既对顾元叹称许有加——”“那便令其为夷洲太守,看管族人,敦促他们早日改过向善!”乔琰这话一出,蔡邕当场就懵了。什么叫做“也要逼她”?这好像跟典韦在送信过去时候所说的情况不太一样?蔡邕在收到来信的时候根本没想太多。扬州有变,吴郡四姓中有人在孙策之死上做出了推手,既然和顾雍这个弟子没有关联,他来救上一救实在是分属应当。他还专门拿着信找了身在乐平书院的郑玄和卢植相询,两人一致认定,典韦在信中写到的需要他扮惨一些来表演是有必要的,如此一来乔琰便可以顺着他这一求情举动中给出的台阶往下走,进而将顾雍给放出来。或许被放出来的还并不只是顾雍,吴郡四姓随着朱荣之死和此番的牢狱之灾警告,若再加上随后的小惩大诫,在眼下的情况里便已够了,若将其干脆利落地连根拔起,反而会导致扬州局势动乱,不利于乔琰随后派遣人坐镇。蔡邕一想,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。想想乔琰给他还有他那两个女儿所提供的容身之所,想想这个对他而言再安逸不过的治学环境,想想顾雍到底是当年他给出过“元叹”之名的弟子,再想想他在乔琰面前做出的丢脸举动反正也不是那么一件两件的了——现在又能千里救徒弟性命,又能对乔琰有所裨益,他何乐而不为呢?走个过程就走个过场,大家的面子都好看。虽然典韦话中说是希望蔡邕了,乔琰能坐到今日这个大司马的位置上,对于一些利益纠葛和私人交情的问题是看得很明白的,并不需要他有多少口才,便足够达成这个劝说的目的。何况,他得想想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