憨地听着,两个人似乎乘了什么妙诀,速度极快,到了坟渊,暗沉沉深入其中,很快就有了彻骨的呼声。
这声音又尖又利,凄厉如鬼,在深渊之中不断回荡,两鬼却早已经习惯了,视若无睹,一个继续抱怨,一个仍旧沉默,直到无穷的黑暗袭来,暗红之色潜下重重阴云一般的厚重天地,这才见了一人。
此人身材高且细,形如枯槁,面色扭曲,如同一根竹竿,面上贴着一道长长的白符,上书金字:
【至下仪性】。
王隆见了这人,好像见了好友,只把他那干枯的手拉住,糊里糊涂抱怨了一阵,犹豫道:
“又听闻杨李交好,不如我先盖过此事不提,先去向我家大人报一报?”
这差遣瞥了他一眼,冷飕飕地道:
“上头能派到你手头的事情,能不能办成早有定数,何必忧虑?该怎么上报就怎么上报,功劳也好,责罚也罢,是你的也该是你的,还能逃得掉不成?”
王隆哭诉了一阵,见对方无动于衷,便问道:
“大哥这是往哪去?”
那张干巴巴的脸终于有了点神色波动,这鬼挤出来一点哭一般的笑容,道:
“东海有个真人要坐化了,是个道统参次的,修了戊土之德,又去添了个『东羽山』,都卫一道多山鬼精怪,又有戊土在,不能不理会,在我辖区,便由我看护。”
“真是个无功劳无好处、白忙活的烂活。”
王隆怜悯地看了他一眼,发觉他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瓷碗,里头盛了浑浊的河水,目光立刻有了变化,叹道:
“你这是…被那姓崔的撞见了?”
这瘦长鬼差面色僵硬,淡淡地道:
“崔颚一直守在鬼门关前,死门一开,便跪在门前,一边听着门外的惨呼哭泣不已,一边期期地等着某位差遣来,盼着谁替他把这碗【枉生河水】带出去,给他的魏太子抿一口,好解解痛,得一瞬休息。”
“每一碗河水,他要用鬼身精炼二十年,叫他至今还是个枉死鬼,却不觉疲惫。”
王隆叹了口气,望了望他手里的瓷碗,委婉地提醒道:
“这可是碗浑水。”
这鬼差摇了摇头,面上的那道白符飘飘飞扬,那只手翻转过来,浑浊的河水从碗沿倾泻下去,化作白白浪江,轰隆震动。
崔颚二十载鬼身所炼的河水,顷刻之间烟消云散,通通落尽暗沉沉的黑暗之处,作了一场空,这鬼差冷冰冰地道:
“我也好、那几个心软的同僚也罢,都是带出来便倒干净了——谁也不敢靠近那位魏太子,只是回去的时候给崔颚看看空碗,让他有个安慰。”
王隆默然,瘦长鬼则道:
“我看你大有好感,一会『明阳』、一会『全丹』,觉得破船尚有三斤铁,能蹭个功劳,结个真君的眼缘,好给自己今后升迁找靠山?是也不是?”
王隆哑然,良久道:
“起初不觉得,今日见了这『全丹』,想着她兴许能乘风搭个余位…我这些小心思,都瞒不过老哥哥…”
可他的话只得到一声冷笑,瘦长鬼道:
“我问你,明阳若是不成,这李氏屠不屠?帝裔血脉杀还是不杀?金一是觉得有个全丹余位的可能是好事,可山上的某些人还能放她去求金么?”
“你殷勤努力的那几位,如今显赫,可百年匆匆,一朝事了,只怕是离火作了魏太子,全丹作崔颚。”